五旬節主日: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

五旬節主日: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

 

這篇證道辭是大衛.瑞德(David H.C. Read)於1972.5.21.五旬節主日在麥迪遜街長老教會宣講。

 

“然而，叫耶穌從死裏復活者的靈若住在你們心裏，那叫基督耶穌從死裏復活的，也必藉著住在你們心裏的[聖]靈，使你們必死的身體又活過來。然而，弟兄們，這樣看來，我們並不是欠肉體的債，去順從肉體活著。你們若順從肉體活著，必要死；若靠著[聖]靈治死身體的惡行，必要活著。因為凡被神的靈引導的，都是神的兒子。你們所受的，不是奴僕的心，仍舊害怕；所受的，乃是兒子的心，因此我們呼叫: ‘阿爸! 父!”’ 羅馬書第八章第11-15節

 

今天上午是否有任何人送給你一件禮物並祝你五旬節(Pentecost)快樂? 電視銀幕上是否閃現歌頌聖靈(Holy Spirit)的快樂合唱團? 無線電城(Radio City)的舞台上是否有一個五旬節的節目? 今天上午你是否帶著在聖誕節或復活節所感覺到的歡欣前來教會?

         我知道為什麼現代教會(modern Church)已經忘記這個節慶的原因，因為在大眾化的想像力中，再也沒有任何事情如伯利恆孩童(Child of Bethlehem)及死亡戰勝者(Victor over death)那樣生動及充滿魅力，而會對它產生濃厚興趣，誰能描繪聖靈? 對我們而言，五旬節當天對門徒所發生的事情總是比耶穌誕生(Nativity)及復活(Resurrection)的故事較少引起共鳴及產生聯想。即使在這個迷幻年代，大多數人對 “一陣大風吹過(Rushing mighty wind)，” “舌頭如火焰(tongues of fire)，” 以及稱為 “說方言(glossolalia)” 的語言奇蹟等等，就他們來說還是太難懂了。然而，我們忽視這個節慶的真正原因或許是缺乏聖經所稱 “生命的靈性(Spirit of life)” 這種極其重要的經驗，我們的宗教已經大多成為規定及例行活動，或者是熱鬧的活動，但我們知道其中僅偶爾會有來自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靈性力量，然而當真能如此的話，我們將會想要以基督教年曆的最高潮(climax)來慶祝五旬節。

         事情就是這樣，我們從將臨節期(Advent)及聖誕節(Christmas)開始；我們透過大齋節期(Lent)及聖週(holy Week)來標記十字架之路；隨而我們宣告復活節(Easter)的勝利--但是除非這些慶祝來自我們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它們將只不過是依時鐘運轉而遵行，對過去事件的一種紀念而已，真正的信仰、真正的崇拜及真正的基督徒活動乃源於從熟悉的教義及接受的義務激發出一種內在的生命甦醒。門徒於第一個基督教年(Christian Year)是和耶穌他本人同在，他們瞥見道成肉身(Incarnation)的真理；他們跟從他一起經歷他的齋戒(Lent)及熱情(Passion)；他們看見他死亡；他們甚至看見他復活。而他們此際在五旬節日(Day of Pentecost)，步履維艱，迷惑混亂，垂頭喪氣，不知道接下來可能發生甚麼事，惟以所發生的卻是生命的觸動，聖靈到來，所有他們曾經知道的及生活過的忽然又從他們的內在活了過來，這就是為什麼教會把五旬節定為基督教年曆的最高節慶(climactic festival)。它是述說內在的力量方使聖誕節不只是一種情感的象徵，聖週五也不只是對一個遙遠犧牲的一個記憶，以及復活節更不只是再行抓住一個久遠奇蹟的一股拉力，五旬節道出: “這全部在當下對你是真實的，當神使耶穌從死裏復活，他並沒從他的世界退出，當新約(New Testament)最後一頁寫成，他也沒有逐漸消失，他的靈就是當下他的存在及他的力量。” 而五旬節又道出: “這全部在當下對你可以是真實的，他的靈是他為了彰顯於耶穌的愛所做親密的、個人的、內向的保證，而你的信仰不是一種努力去相信某個遙遠的奇蹟: 它是對[聖靈]顯現於內在一種充滿喜樂的回應，[聖]靈不是神學家的一種空洞、晦澀概念，當你只是說出: ‘[天上的]父。’ 它是會起作用的，而說出這個--且當真意謂這樣，那就是有了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

         “叫耶穌從死裏復活者的靈若住在你們心裏，那叫基督耶穌從死裏復活的，也必藉著住在你們心裏的[聖]靈，使你們必死的身體又活過來。” 你聽到了嗎? 叫耶穌復活的這個完全相同的神聖力量，現在也動工使我們這些必死的身體又活過來。究竟是哪一種生命? 顯然不只是讓我們繼續走動的實體生命(physical life)，而是一種內在的更新及解放，一種賦予意義及方向的靈性生命(spiritual life)，當身體衰敗，它仍能開展，如保羅(Paul)在它處所說: “外體雖然毀壞，內心卻一天新似一天。”

         在這段話的各處，我一直聽到的字語就是 “生命。” 正如尼西亞信經(Nicene Creed)崇高地道出，聖靈是 “生命的主和賜予者。” 接受[聖]靈即是具有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

         我們大家都知道外在充滿活力和內在充滿活力的差別，你們是否曾經聽到某人說: “你看起來很好啊!” 而事實上當時你內心卻是感到低落、消極、沮喪及半死不活? 你們難道看不出來一個外表極其健壯且精力旺盛的人，內在竟出奇的空虛? 當你嘗試深入表層底下以期發現是甚麼真正地導致他們外強中乾，結果那裏卻似乎甚麼也沒有。而一個國家是否也很不幸地可能在各方面顯得活力充沛及生氣勃勃，諸如國民生產毛額(Gross National Product)的上升及國際事務上強大的經濟、軍事影響力--但是內在卻是死的? 所以依憑教會應該有助於促使一個國家保有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它可以是繁榮及有影響力的，那是一個組織的保障--然而內在卻是死的，同樣地，它可以是激進及革命性的--然而內在也是死的。

         我對我們這個教會的願景厥為我們應該將我們活動的熱切和我們日益增強的反應，都要配合這個城市的需要，並且我們所有成員在靈性的察知及敏銳上也要有一種相對應的提升，你們和我最需要的就是靈性的經驗以使我們具有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這是為什麼今天上午我們讓這段經文說話，因為在這裏我們觸及福音鮮活的中心，一個真理如此簡明--卻也如此強而有力，它能分別深入我們每一位，並使我們全體在這裏宣稱相信我們已然具有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

         保羅在這裏以最簡單不過的可能用語對我們顯示基督徒的生命，“凡被神的靈引導的，都是神的兒子。” 儘管有關所謂保羅的教條主義、他複雜的神學理論、他的不夠寬容存在著諸多議論，我們必須承認這是對教會所下的一個光采奪目又詳盡週全的定義。神的家庭，他的被收養子女 (保羅喜愛用這種圖像--耶穌，神的永恆之子，以及我們如同被他收養的孩子，是被他的愛所揀選及培育，詹姆斯王版本的翻譯則是: “你們所受的，乃是兒子的心，因此我們呼叫: 阿爸! 父!”) 包括 “被神的靈引導的” 那些人，所謂具有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就是一個人係為了回應這個住在體內的靈而活著，所以基督徒的生活並不存在僵硬的模式。它是不能被抓獲及困住如同一隻死掉的蝴蝶，[聖]靈將在所有各種方向引導我們，並對任何真正的基督徒團體給予一種清新及多樣，而且這個相同的靈將能使我們彼此相互接納及珍視如同一個家庭的成員，都是同一個神的門徒。

         究竟是甚麼力量在反對這種生活方式，反對這種對我們內在的靈性喜樂的回應? 它們現在和保羅書寫當時仍是一樣的。

(1)我們讀到 “我們並不是欠肉體 (lower nature，直譯為低下的天性) 的債，” 我們靈性生活及健康的首要障礙就是這個 “低下的天性”。 新銳的翻譯者聰明地使用這個表述來取代傳統的 “肉體(flesh)”，因為當我們讀到關於肉體和靈性之間的掙扎，我們易於認為基督徒生活含有壓抑身體的慾望而較喜歡靈性的啟發，這是一種希臘哲學學說，它不是福音，根據聖經，低下的天性不是等同於生理的慾望，它包括毫無節制的身體慾望，但還有更多--忌妒、憤怒、偶像崇拜、驕傲、貪婪，以及所有那些耶穌指示做最激烈譴責的在靈性上所犯的罪。

      以我們 “低下的天性” 生活根本上乃意謂遷就每一個慾望而不顧及神或我們的鄰居，在某種意義上，它是採取不抵擋的立場。幾乎在每一個世代總有某個人要說服我們，人類的天性基本上是如此美好及值得信賴，因此假如所有的限制、所有傳統的道德規範、所有所謂的宗教約束都被廢除，我們將會進入一個自由、創意及喜樂的天堂。當今這個理論則以 “放任(permissiveness)” 此一複雜的名稱在發聲，這個術語當然顯示有不同的容許程度；但它的極端形式則意指我們完全被允許，而且是自我允許，去做我們的本能或一時興起所想要的任何事情。不太久之前，這還被讚許是生活之道，其口號如下: “甩開禁忌: 表達你自己: 享樂吧。”

         惟以此際看起來這個騙局好像正被識破，尤其是比較年輕的世代，發現完全放任就是意謂無政府狀態，無政府狀態就是意謂奴役，奴役就是意謂死亡。我們正痛苦地明白完全不受限制的人類天性是不能被信任的--換言之，聖經有關罪的故事是比許多人，甚至在教會內，所想的要更為務實，我們屈從於每一個興起的慾望生活，並順服這個 “低下的天性” 的衝動，實則意謂我們被所蔑視的激情奴役，並且將會促致我們所生活的社會解體。但是，保羅說，“我們並不是…去順從肉體活著。你們若順從肉體活著，必要死。” 然後他展現另個選項: “若靠著[聖]靈治死身體的惡行，必要活著。” 他提出[聖]靈的力量--使耶穌從死裏復活的相同力量--來做為把我們從受制於低下的天性加以提升的手段，而具有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就是順服這個力量--換言之，讓基督的靈在我們裏面主宰。

         (2)另外一個對這靈性生活的障礙在型態上及影響上則相當不同，就像目前 “放任”的提倡者經常遭到 “法律及秩序” 強力擁護者的反對，而後者卻具有道德獨斷及壓迫的醜惡弦外之音，所以基督徒經常被慫恿要藉著嚴守一種傳統行為規範及一種律法宗教，以便壓制他 “低下的天性” 的激情。在教會從一開始就有一種曲解，致使基督徒的形象變成具有一種嚴酷的、苛責的、焦慮的、良心纏身(conscience-ridden)的特徵，它和過去一個世代的道德及儀式有緊密的關聯。這不僅僅是一種味道，在某些地區，迄今仍然似乎和 “長老會(Presbyterian)”的名稱有所關聯。(我在一本小說中讀到: “爸爸以前這樣說過長老會，它不會阻止他們承認犯下的所有罪行，但它會使他們不能從中得到任何樂趣。”)

         我們不會藉著竭力顯示對傳統道德、正直及秩序是如何默不關心來打破這個形象，當今在某些地區的教會有這樣一種趨勢，對任何我們父母視為神聖的事情予以蔑視及嘲笑，我習慣以 “比你更不聖潔(Unholier-than-thou)” 的一種異端稱之。答案在於重新發現那些被神的靈(Spirit of God)所引導的人的真正自由，他們可能是年輕的或年老的、保守的或激進的、傳統主義者或創新者、神秘的或務實的--他們發現依靠[聖]靈生活的秘密，以及具有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

         假如我們的宗教只是和遵行某些規則、宣告正確信仰及維護傳統習俗有關，則我們或許在外表上是值得尊敬的，但內在卻是死的，[聖經]經文對我們所顯示[聖]靈的道路，並不是在放任的和道學的，或者行動主義者和敬虔主義者之間的一條中間道路(via media)，它是在它們所有之上的一條高等道路(highway)。

         五旬節所代表的就是我們人存在的核心乃是生命的觸動，那是我們比其它任何事情所更需要的--亦即從我們低下的天性、從我們愚笨的遵循、從我們的驕傲自大--而尤其是從我們的恐懼得到解脫，“你們所受的[靈]，不是奴僕的心，仍舊害怕；所受的，乃是兒子的心”--收養的心--“因此我們呼叫: ‘阿爸! 父!’’’。

         當耶穌還是一個孩童，阿爸(Abba)這個他的用語就是指當今的爹地(Daddy)，這是存活在新約(New Testament)少數幾個亞蘭語(Aramaic)中的一個--因為門徒必定是如此驚訝他會告訴他們用這樣一個字語對神說話。現在這裏是保羅，其所建立的一個神學，學術研究迄今尚未窮盡，他告訴我們所有問題的根源厥在於能說出 “[天]父。” 果真這樣做--處在這個危險、複雜及困惑的現代世界而能說出這個字以表達我們深信他活在我們周邊及內心，那就是對[聖]靈打開窗戶，使我們有了充滿生命活力的內在。一個死氣沉沉的宗教，一種裝模作樣的信仰就能夠躍然再生，因為我們意識到我們真正地同屬一個家庭而非一個組織或一個事業，同時每天都充滿生命活力的祕密就是確信我們被[神所]愛。

 

(全文譯自John McTavish所編Preacher, David H.C. Read’s Sermons at Madison Avenue Presbyterian Church一書，第234~238頁，2017年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