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證道辭是大衛.瑞德(David H.C. Read)於1980.6.8.在麥迪遜街長老教會宣講。
經文: “惟有我,是安慰你們的。你是誰? 竟怕那必死的人,怕那要變如草的世人;
卻忘記鋪張天地,立定地基,創造你的耶和華。
又因欺壓者圖謀毀滅要發的暴怒,整天害怕。
其實那欺壓者的暴怒在那裏呢?”
以賽亞書第五十一章第12-13節
讀經: 以賽亞書第五十一章第9-16節;彼得前書第五章第6-11節;路加福音第二十一章第25-33節
有些時候--而這或許是其中之一--當信仰神的那些人會開始疑惑他在這人世間做了甚麼,我是意指名副其實地 “在這個地球上(on earth)”。在天上,或者某個其它的存在領域,他或許是活躍的及明顯的,但是在他所謂人類事務的治理上,我們看到甚麼? 先知在那樣一個時候如此撰寫,那時他的人民,在一種特殊意義上稱為 “神的子民”,被流放在巴比倫尼亞(Babylonia),耶路撒冷(Jerusalem)已經被摧毀: 聖殿不復存在: 錫安(Zion)的頌歌凍結在他們的嘴唇上--“我們怎能在外邦唱耶和華的歌呢?” 征服者的軍隊控制每一處地方,而且沒有一處地方顯示出有一位活躍的、干預的神存在跡象,他們甚麼都看不見卻只有 “欺壓者的暴怒(the fury of the oppressors)”。
上星期我被提醒正巧在四十年前也有這樣一個時候,希特勒(Hitler)發動了世界上從未曾見過最具毀滅性的軍隊力量,而在1940年6月底,歐洲從蘇俄到庇里牛斯山(Pyrenees)都在他的控制之下,居於歐洲文明中心的大國認識到 “欺壓者的暴怒” 長達五年之久,任何人在那個時候--無論離歐洲戰場有多遠--是活著且神智清醒的,則在當下仍將記得那種無力及絕望的感覺,在那個時候緊緊抓住如此多的敏感心靈。雖然有著無數和平禱告,可怕的戰爭還是爆發;雖然有著無數解救禱告,欺壓者還是一再勝利地進軍;雖然有著無數小型抵抗及傑出的勇敢行動,欺壓者的暴怒還是猖獗地肆虐,隨而有某些人問神在做甚麼。
在一個清朗美麗的夏日,那是1940年6月12日,我佇立在諾曼第(Normandy)海邊聖瓦勒里(St. Valery)小村莊上方的一個懸崖頂端,英吉利海峽閃閃發光的海水在我前方伸展出去,令人輕易地就能想像到英國海岸並不是那麼遙遠。下方的村莊已成為一片煙霧瀰漫的廢墟,當時圍繞在我周邊的則是人山人海的戰俘--幾乎是法國陸軍的一整個軍團,還包括我在五月初被派屬的英國高地步兵師(British Highland Division)。當原始英國遠征軍(original Expeditionary Force)的最後單位人員從敦克爾克(Dunkirk)完成撤退前一星期,我們的任務是守住索姆河(Somme)陣線以保護巴黎,然而在德軍第二波進攻來到時,防守陣線很快就被顯然無法阻擋的坦克突破,而我們受命退到利哈佛(Le Havre),但是不幸地,那位堅定的隆美爾將軍(General Rommel)已先一步到達那裏,所以聖瓦勒里村莊變成失敗的迷你-敦克爾克(mini-Dunkirk),幾乎沒有一人逃脫,去巴黎的道路因而敞開。
假如你們想知道在這樣一個時刻,我像一個遊客似地凝視著英吉利海峽是在做甚麼,讓我解釋那是隆美爾軍隊的一個單位發現我會說德語,因此被召喚到位於那大片白色懸崖草地邊緣上的一個臨時審訊室。第一個問題: “你們向我們宣戰,難道不是嗎?” “是的。” “你們不知道我們是如此強大?” 我聳聳肩膀。然後來到顯然是為了取樂而設計的關鍵問題: “這場戰爭將持續多久?” 或許是一位先知靈魂激起的靈感,或許更可能是記起我父親說的第一次世界大戰故事,所以我答以: “年復一年又一年。” 這惹得他們哄堂大笑,以及一聲合唱: “十四天英格蘭(England)就完蛋了。” 當我指著在我們前方的廣闊海域並詢問他們打算如何跨過去,回答仍是同等地鏗鏘有力: “飛機,數以千架的飛機: 英格蘭將被夷為平地。”
對這些年輕人並不存有任何殘忍的,甚或不愉快的感覺--他們其中一位還邀我下到海岸邊去自行拾取他曾注意到被沖在岸邊的煙草罐,他們自然是興高采烈的,而且覺得他們只是陳述明顯的事實,在那個時刻對數以百萬計的人也似乎感覺顯然就是如此,而在[我們]這個國家有許多人看到毫無可能遏止納粹(Nazi)的進展,或者扭轉他們接管歐洲,那是希特勒打算強制施行於世界的新秩序(New Order)得到勝利的最佳時刻--此一秩序拒絕希伯來(Hebrew)先知信仰的神,耶穌基督的父。幾天之後,在行軍的行列中,一輛坦克從相反方向開過來並停住,一位乘員注視著我的牧師衣領,花了片刻時間說明基督教的時日已經過去,教會已經結束,一個新世界已經來臨。
1940年--四十年前,這是一個美好的聖經數字,粗略地意指一個世代,所以往後回顧之餘,我忍不住要向前推想四十年,西元2020年。好吧,假如到時仍有一個世界存在,你們大多數也將活著,那麼你們認為它會像甚麼? 要向前看四十年從來就不是容易的,但到目前為止,卻從未有過這樣一個時間,猜測是極其可能出錯。人類歷史的列車長久以來撲哧撲哧地行經各種景色,有時候穿過黑暗的隧道,但總會再次出現陽光,惟以近數百年它似乎加速,因此在許多時候使乘客感到害怕,而目前加速是如此巨大,且幾乎失控,以致沒有人敢順著軌道端詳另外一個四十年。確實地,軌道似乎不再存在那裏,我們後面的車廂似乎已經脫離,而這個世代已經轉接到一台雲霄飛車將終止於無垠的太空。
現在我們的欺壓者不僅僅是新的希特勒們,還是我們所創造的機器們,是好像會決定我們所行走道路的各種無名力量,是威脅要吞沒我們的犬儒主義及絕望浪潮,是能夠控制人類的邪惡力量再生意識(renewed awareness)。隨著從媒體傾瀉給我們的所有資訊,我們應該是一個平衡的及飽學的世代,但卻反而是陷入不知所措,無以從地球上各個角落傾瀉而出的報導中理出頭緒。兩相比較之下,關於世事(world affairs)在四十年前似乎具有一種簡單性,當然,我們可以把當前危機縮減成兩個軍力遠遠超過1940年所能最瘋狂夢想到的超級強權相互之間的較勁,但是隨後當我們看到他們卻被一個伊朗或一個阿富汗挫敗,一個以我們所謂 “第三世界(the Third World)” 型態的新奇因素闖了進來,同時一個新中國比以前任何時候更難以捉摸。至於有關推動國家的信念,我們發現正當馬克思主義(Marxism)似乎失去了吸引力,西方民主則從基督教傳統陷入一種膚淺的世俗主義(secularism),一種粗鄙的物質主義(materialism),或者一種虛無主義(nihilism),無論在神或在人類身上都找不到希望。當我們注視著這個千奇百怪形形色色事物的萬花筒,卻聽不到先知的聲音--也許除了一位被放逐的索忍尼辛(Solzhenitsyn)微弱呼喊,而且也無以尋找到一位如林肯(Lincoln)、邱吉爾(Churchill)或戴高樂(de
Gaulle)般出類拔萃的人物,難怪人的心思及靈魂(mind and soul)呈現一種癱瘓麻痺的狀態,隨而少有人敢於向前看西元2000年,遑論2020年。
然而我們真的是處於一個和我們祖先如此完全不同的景況嗎?人類的生活經常是一種不確定的事務,而回顧過去的好處之一就是可以提供視角來審視我們當前世界的明顯混亂,儘管人類歷史上的所有悲劇性事件,儘管“欺壓者的暴怒”,但卻總是經常有也仍將繼續有一群男女,信仰一位至高無上及一位充滿愛心的神,從而使希望的火焰得以生生不息。
當我們往後回顧四十年及向前展望四十年,一個基督徒所信仰的是甚麼? 是甚麼在滋潤著這個希望?
首先,我們聽到並接受在人類故事的背後、裏頭及上面有這位至高無上及充滿愛心的神的消息,他就像開始時一樣,現在是,將來也是,“在你看來,千年如已過的昨日,又如夜間的一更。” 這是我們發現視角之處,而且就是這些人信仰神並充滿信心及希望地前進,他們不會被事件的猛烈湧現擊敗,或者被欺壓者的暴怒嚇倒。四十年前就是這些具有這種信仰的男女拒絕相信我們不可避免地會進入一個納粹世界,而對希特勒吹噓的一個千年 “帝國(Reich)” 予以一個神聖的蔑視。同時就是這些具有這種信仰的男女能夠充滿信心地向前看四十年,我們所渴求的善良、公義及慈愛是安全地植根於一位至高無上的神的內心,他 “叫愛神的人萬事得益處。” 他們知道 “無論是現在的事,是將來的事,都不能叫我們與神的愛隔絕,這愛是在我們的主基督耶穌裏的。”
先知對流放在巴比倫沮喪的猶太人帶來這位神的話語,而對他們中的許多人,以及所有的巴比倫人,它必定聽起來是完全瘋狂的,但是當巴比倫帝國消失且其光芒被吞噬在沙漠中,它則被保留於此給當今的我們聽到。
“惟有我,是安慰你們的。你是誰? 竟怕那必死的人,怕那要變如草的世人;” 然後我們被提醒這位神就是宇宙的創造者及維持者,“卻忘記鋪張天地,立定地基,創造你的耶和華。” 相較於他,這些使我們畏縮的人類掌權者算甚麼? “又因欺壓者圖謀毀滅要發的暴怒,整天害怕。其實那欺壓者的暴怒在那裏呢?”
四十年前納粹的暴怒肆虐歐洲,那個暴怒在哪裏? 埋葬在蘇俄的草原裏、北非的沙漠裏,以及柏林一個孤零零的地堡裏。在神的眼裏,當今欺壓我們的暴怒--潛藏在各地的殘暴力量、匿名的恐怖份子、導致國家陷入戰爭的邪惡激情--相較於他植入在敬愛他的那些人內心的善良終究是無能為力的,我們能不相信嗎? 當我們禱告: “你的國降臨。” 我們難道還會有甚麼其它的意思嗎?
現在問題來了: 我只是在論說歷史每當它來到之時--明天,2020年,或一萬年之後--的一個最後結尾嗎? 信徒會像那些業餘演員一樣保證他們自己 “晚上會好(it will be all right on the
night)”嗎? 你們會想知道: 在中間時段是怎麼樣? 沒有我們能夠做的任何事嗎? 我們不能期望這位至高無上的神的干預嗎?
假如我們對 “干預” 的概念是意謂神通常讓他的人類家庭搞亂他的世界,允許邪惡的人奪取權力,並任令可怕的事情發生--然後偶爾介入讓一切事情回歸正軌,我必須坦承我不能夠接受這種思考方式。我寧可相信神總是與我們同在,對他子民的呼喊有所反應,但並不每次都以我們想要的方式干預。四十年前我們看到的不僅是納粹在歐洲的勝利,也看到希特勒致命的錯誤,當他允許大部分英國遠征軍從敦克爾克逃生,當時在英國就流傳一個某些人稱之為 “敦克爾克奇蹟” 的論點,遠征軍的存活使英國能夠單獨抵抗納粹另一整年,從而改變了世界歷史。它是一個奇蹟嗎? 來自每一個港口各種形式及大小的救援船隻把軍隊帶回家、希特勒對他的武裝部隊下達遏止命令、經常遮蔽納粹德國空軍(Luftwaffe)的海灘薄霧等等特殊故事--這難道不是神聖干預的一個例子,以及對禱告的一個神奇回答嗎?
這個問題可以永無止境的爭論下去,我不會把我對至高無上的神的信仰植基於人類事件戲劇性轉變這樣的任何一個實例,但是我確實相信歷史從頭到尾都有一個神聖力量在運作,在人類事件中會有一種神秘元素,以致讓人無法相信歷史學家的解釋。而且我相信這和我們反應出做好準備記住主我們的神及他在基督裏給予我們的恩典有所關連,我們所謂的 “士氣(morale)” 和國家面對危機及危險時刻如何挺立得住大有關係,而這個士氣取決於內在的信仰。我在1930年代生活於英國及歐洲大陸,那不是一個具有勇氣、信心及深厚宗教信仰的時代,相反地,當今折磨我們的犬儒主義、自私及冷漠在當時也是一樣地猖獗,假如那就是整個故事,則不會有敦克爾克,不會有對投降的抗拒,不會有納粹禍害的清除,至高無上的神的所有應許都是有條件的--除了最後一個。先知說將有一個時間,神的子民會回來,得到自由,帶著勝利的吶喊進入錫安(Zion),永樂必歸到他們頭上: 當他們回來必得著歡喜快樂。基督教會在這個異象中看到神的國最終實現的應許,我們也同時被給予如以色列子民所被給予的條件,“你若留意聽從耶和華你神的話,謹守遵行祂的一切誡命…” 也被給予如耶穌給予他的門徒的條件: “你們若遵守我的命令…你們若先求神的國和祂的義…”
所以我們往回看創造宇宙的神,確實拯救他子民的神--“我裂開大海,使海中的波浪咆哮”--希伯來人(Hebrew)從未忘記越過紅海(Red Sea),而基督徒從未忘記他們的主從各各他山(Calvary)恐怖的吞歿之海復活--並且我們給予感謝。而我們向前看2020年或者神允准我們看的任何年,十分確信這位同樣的神與我們同行--不,他已經在那裏。任何國家及任何心靈最為穩定的力量就是具有這樣的信念,我們在基督裏看到的神完全控制一切,但卻經常明顯的不行動,以等待他的家庭對他的誡命和慈愛有所反應,而經常就像先知一樣,我們想要對他呼喊: “耶和華的膀臂啊,興起!興起!以能力為衣穿上,” 但是他仍然告訴我們: “我不打盹,也不睡覺: 是你們要對我的說話聲興起,是你們信仰的膀臂要以能力為衣穿上。” 這本驚人的書所告訴我們的就是神寧願使我們對他吼叫以興起,也不願我們得過且過一點都不想到他。“你是我的百姓,” 我們的經文說道,“我將我的話傳給你,用我的手影遮蔽你。” 往後四十年;向前四十年: 往後四千年,向前四千年。我們過去的神就是我們未來的神,你們相信嗎?
禱告: 神啊,讓我們確知是你在控制一切,並使我們能夠日復一日地向前走,同時當我們透過耶穌基督我們的主仰望你,使我們能夠像似一個從內在更新我們能力的人。阿們。
(全文譯自John McTavish所編Preacher, David H.C. Read’s
Sermons at Madison Avenue Presbyterian Church一書,第252~257頁,2017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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