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篇證道辭是大衛.瑞德(David H.C. Read)於1985.11.3.萬聖紀念日(All Saints Commemoration Day)在麥迪遜街長老教會宣講。
經文: “所種的是必朽壞的,復活的是不朽壞的; 所種的是羞辱的,復活的是榮耀的; 所種的是血氣的身體,復活的是靈性的身體。” 歌林多前書第十五章第42-44節
讀經: 歌林多前書第十五章第35-49節; 路加福音第二十章第27-38節
當處理像身體復活或者任何其它有關死後生命的性質這等主題時,我都盡量記住偉大的十六世紀英國國教徒(Anglican)理查.胡克(Richard Hooker)的忠告: “人脆弱的腦冒昧深入至高者(Most High)所為之事是危險的…凡和他有關的,我們最安全的詞藻乃是我們的沉默…他在天上而我們在地上; 所以我們的話應該謹慎且少說。” 因此論及身體復活,我說話確實要謹慎--而且在長老會(Presbyterian)的限制內,也將嘗試做到少說。
我和大家一樣有著一坨的好奇心,時時想知道 “在那裡(over there)”的情況,以及提出似乎不會有滿意答案的問題。漸漸地,我開始醒悟我們不可能期望對超越這個時空的人間生命之外,屬於另一個面向(dimension)的生命有多少了解,即使某個人從瀕臨死亡之境返回並企圖向我們描述它,我們將無力理解,這就如同對某個完全色盲的人嘗試描述燦爛的秋色。我現在體認到這是為什麼聖經關於永恆生命的性質說的如此之少,舊約對這個主題幾乎空白,耶穌對此則是非常沉默寡言,例如當面對有關依序嫁給七個兄弟之婦人暗含詭計的問題,被問及當她復活的時候將是那一個的妻子,他答以這問題並無意義,因為情況是如此不同,像婚姻這種人間制度在另一個面向不復存在,而我們應該 “如同天使”,他描述天國就到此為止; 由於我們對天使像甚麼並無概念,他可謂沒進一步說甚麼。耶穌全部所做的是給予絕對保證有一種復活,有一個神的旨意已經完成的天國。“神原不是死人的神; ” 他說,“因為在祂看來,人都是活的。” 這是一個令人震驚的想法: 對神而言,沒有死人,那些我們稱為死人,在祂那裏都是活的。
我們對有關永恆生命的細節可持不可知論,並且避免接受啟示錄(Book of Revelation)字面上所顯現的壯麗圖像,但是要抓住有關福音所說,現在認識神就是永遠認識祂、基督戰勝死亡等縈繞耳際的保證。而對所有自認為知道這一切的傳教士所做推測,或者心理研究所顯示的證據,我願意把它們用基督以下這些簡單的字語做交換: “在我父的家裏有許多住處; 若是沒有,我就早已告訴你們了。我去原是為你們預備地方去。…我必再來接你們到我那裏去; 我在哪裏,叫你們也在哪裏。” 這就是我所需要知道有關天國的全部-- “我在哪裏,叫你們也在哪裏。” 循此想法延伸,則在此時此地,我們還需要知道更多嗎?
但是這個 “你” 是誰? 我們或許可接受這樣的問題,這個 “你” 就是現在所存在的身體、靈魂及精神的奇怪組合嗎? 或者我們被溶解成某種飄渺、看不見、認不出之物? 古代希臘人持有一種 “靈魂不朽” 的學說,基本上他們對身體予以鄙視,但在死亡時有某種東西被擺脫釋放出不朽的靈魂,永恆生命從而並不是一種 “聖徒相通(communion of the saints)”--這是由真正的人組成的團體,而是一種由個人性格想必消失的靈魂所組成的團體。
在聖經各處,我們都被看做真正的人,我們每個人都被神知曉及憐愛,而由於透過身體這個外在的、可見的工具,我們彼此能夠知曉及相愛,因此乃以敬仰及尊重的態度對待它。“耶和華神用地上的塵土造人,將生氣吹在他鼻孔裏,他就成了有靈的活人。” 聖經是把你們和我描述成為這個神秘有著身體--靈魂的生物,是被神所創造及憐愛,而且從未像希臘人那樣做,把身體說成只是我們終究要逃離出去之靈魂的一個暫時監牢,我們被應許的永恆生命是真正的你們和我的重生及轉化。正如同我們的靈魂被淨化,所以也將有新的身體閃耀出光芒,對此,保羅創造出矛盾的措詞一個 “靈性的身體(spiritual body)”。它是在宣告下述真理,在永恆的生命中,我們不是消失於某種非人的靈魂團體,而是以真正的人、活生生的人興起,且是個別性的及可辨認的,這正是教會在使徒信經(Apostles’ Creed)設定了這些字語: “我信…身體復活。”
但這帶給許多基督徒麻煩,在我所有的服事工作中,關於信經這一條的問題多過信經任何其它陳述,有些人直率地說他們不能接受,其他人則坦承對信經這一點他們傾向於但願有此好運(cross their fingers)。好吧,它可以從使徒信經刪略,尼西亞信經(Nicene Creed)只有: “我指望死人復活,並來世的生命。” 我經常發現自己的反應則是: “好吧,你不必說它,你不會因為拒絕說它而被長老教會扔出去,但是首先讓我問你是否確定明白它意指甚麼。”
它不是意謂我們現有的這些同樣的身體將會再次合在一起,不幸的是它卻經常被解釋成這樣,以致基督徒認為把他們的身體保存及保護好是非常重要的,以便他們能在合適的時間及地點出現,從前門走進天國。有一次我在耶路撒冷被帶到一個墓園,那是保留給有能力埋葬在此的那些人的,他們預期基督會來並復活他們。凡是對我們人間身體的保存視為極端重要的那些人,這種想法仍舊影響他們的心理,但是對相信神及我們主耶穌基督之父的任何人而言,當在永恆生命之中,真能相信會區別出一個安詳地死於床上的人和另一個身體被炸彈炸成碎片的人嗎? 當我說 “我信身體復活,” 並不是想到我現在所寄居的血肉及骨幹名符其實地重建。
這不只是我的私人意見,它就是今天早上我們所聆聽這個經文部分的重點,保羅寫信去的哥林多人,如同希臘哲學家,天生的被訓練成認為這身體和靈魂是分離的,所以當他們中的一些人聽到關於復活乃意指教會是說這老舊身體將會再合在一起,他們就像現今許多人一樣為之震撼反感。保羅聽聞他們的反對,並直截了當地回答: “或有人問,死人怎樣復活? 帶著甚麼身體來呢? 無知的人哪!”
他接著專注於簡明描述我們現有身體和我們在永恆生命應有身體兩者間的關係,他指出,當我們撒播一粒種子在泥土裏,它腐爛並死亡: 然而隨後則以一株又新又美的植物湧現出生命。“你所種的,若不死就不能生; 並且你所種的,不是那將來的形體…但神隨自己的意思,給它一個形體。” 接著他繼續述說相對應於我們所知道在這地上的多樣性,這些在天上的身體也有著廣大的多樣性,他們和地上的身體有所關聯,但是他說,“天上形體的榮光是一樣,地上形體的榮光又是一樣。” “所種的是必朽壞的,復活的是不朽壞的; 所種的是羞辱的,復活的是榮耀的; 所種的是輭弱的,復活的是強壯的; 所種的是血氣的身體,復活的是靈性的身體。”
“一個靈性的身體。” 經文這幾個字一直被教會裏這麼多的人忽視真是令人奇怪,假如我們聲稱我們並不能夠想出一個靈性的身體會像甚麼,保羅的回答將是,當我們仍舊被綁定在這個人間生命,我們當然不能夠。關於處在永恆新面向的那些人,我們所能說的,就像死亡的種子,“神隨自己的意思,給它一個形體。” 植物和死亡的種子乃是同樣的實體(假如我能用這種方式處理),但是它現在具有其獨特及榮耀的形體,正如毛蟲和從它蛻變出來的美麗蝴蝶也是同樣的實體(the same being)。
“神隨自己的意思,給它一個形體。”這個美妙的文句為我們闡明基督徒對永恆生命的觀點,當我們聽聞到正在等待我們的這個靈性的身體,這個為靈魂穿上的新衣,我們開始體認到身體復活的教義較諸靈魂不朽的斷言是多麼豐富及完滿。它使以下這樣的問題靜默,諸如: “在復活的生命中,我們的年齡將是多大? 嬰兒將永遠是嬰兒嗎? 百歲老人將永遠保持下去嗎? 英俊的人將永保美貌而傷殘的人則將永遠畸形嗎?” 神隨自己的意思給我們一個形體--而我知道祂的選擇將是最好的。
對我而言,“身體的復活” 乃是我信仰的一種表示,在超越墳墓的新生命中,我們應是像現在這樣真正的人,而不是形體已經不可見的虛幻魂魄: 我們應該被轉化但仍可同樣地被辨認出來,由於我們是以所具有的身體而互相辨認,因此我相信在來生我們應該認出其他人,同時也被他們認出。就是這樣一種生命在等待著相信永生之神的那些人,而這樣一種遠遠超越我們想像之外的生命,現在正被我們曾經在這地球上所愛而今和基督同在的那些人享受。今天上午當我們在此崇拜,我們不只和我們的主交流(communion),不只我們彼此在當下相互交流,也和所有在天國榮耀且完全活著的同伴交流。“這必朽壞的,總要變成不朽壞的; 這必死的,總要變成不死的; … 那時[經上]所記 ‘死被得勝吞滅’的話就應驗了。… 感謝神! 使我們藉著我們的主耶穌基督得勝。”
(全文譯自John McTavish所編Preacher, David H. C. Read’s
Sermons at Madison Avenue Presbyterian Church一書,第45~48頁,2017年出版)